弹药充足，食物充足，天气良好，身体的疲惫也已消去——差不多是时候了。
“99，你休息好了吗？”
睁看眼睛，半夜与“旧友”重聚过一次后，睡了个回笼觉的贝科夫，带着对新一天的憧憬，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。天空已经开始泛白，但太阳还在山后面呢。
看着仍旧侧躺在床上的女孩，少年无声地笑了笑。
“唔……先生，我们要出发了吗？”
因为主人昨晚返回此处后下达了无需警戒的命令，SV-99让绝大部分模块进入了休眠模式，所以，往常听到主人声音就会撑起身来的人形女孩，今天呆呆的，赖了一会儿床。
将头盔戴上，贝科夫难得的没有一起床就用防毒面具盖住脸，“今天要在森林里走十公里，抵达目的地还要处理事物，早些出发。”
“好的，我这就去准备。”
从床上坐起来，卸下了武装仅仅穿着普通衣物的女孩，眯起一只眼睛伸了个懒腰。她的身上，释放着和邻家小妹别无二致的青春气息。
看着翻身下床，飞快武装自身的人形少女，正在绑扎护臂的贝科夫有些失神。
如果莉莉娅还在世，应该也……
“呜——先生……”
床那边的少女突然发出委屈的呜嘤声，少年一下子就回过神来，正要在脑海中重合的两个身影，也瞬间烟消云散。
系紧护臂绳，已经武装得差不多的贝科夫，绕过床走到了他的女孩身旁，“怎么了？”
SV-99的手里攥着什么。
“扎头发的橡胶圈断了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主人走到近旁来，SV-99转身对着他，却将头埋着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这橡胶圈是主人从前任主人波尔菲里先生那里接过自己所有权时，亲手替自己系上的———这也就才用了半个冬季，居然就断了，呜~~
SV-99因为自责而低头不语，清楚了情况的贝科夫，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。
“pia~~”
“唔诶——先生？”
一只手轻轻拍到头上，SV-99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。再度睁开眼的时候，视线不由自主地上移，刚好看到主人正露出玩味笑容的脸。他没生气吗？
宠溺地揉揉女孩脑袋，贝科夫伸出另一只手，从她手中拿过了断掉的橡胶圈，“你要不说，我都快忘了———居然都用了那么久了。抱歉，细节什么的，我有时候总是不太注意。”
将手从SV-99的头上挪开，贝科夫在女孩的注视下返身回到房门边，略作摸索后，从放在门边桌上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条印有雪色斑点的海蓝色发带。
发带一共有两条，原本是打算都送给薇拉的———希望她不会介意。
“来，坐到床沿这边，我帮你把头发扎好。”
少年拿着发带走到近前来的时候，人形少女的脸刷地就红了。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惶恐和羞怯，但夹杂其中的，还有一丝期待。
“好的，先生……”抑制住情感模块的剧烈波动，SV-99回转过身去，背对着少年坐了下来。她的双手在胸前交叠，右手食指不停地拨弄着与她一同走出人形商店的玻璃吊坠。
自己没有安装心脏拟真模块，不然，现在一定和人类一样，心跳的砰砰快吧？
将人形少女披散至肩头的秀发束到一起，有过帮薇拉梳头一个多月经验的贝科夫，很轻松地就替SV-99扎好了一个简练的马尾。收束发带的时候，他还打了个蝴蝶结。
“好了。”
“谢谢先生……抱歉又让您破费了。”
背对着主人，人形少女的双手紧握在一起，几乎要过载的情感模块终于得到了冷却的机会。
拍拍SV-99的肩膀，听到屋外响动的贝科夫，返身到背包边，拿出一块压缩饼干两口吃了下去，“莉莉娅，来，再吃块饼干。”
“唔……好的。”
转过身看到主人向自己打手势，SV-99非常配合地说了台词。当然，贝科夫也确实递了一块压缩饼干给她———从半夜惊醒到现在这几个小时，她暂储在体内的热能，应该是所剩无几了。
坐在床边，手拿主人所给的饼干，SV-99在进食的过程中，逐渐恢复了平静。
“咚咚———”
敲门声响起的时候，人形少女在主人的脸上，看到了一丝滑稽。他的表情逐渐变得丰富了———这是个好征兆。
将第二块饼干剩的半截一口气塞进嘴里，贝科夫将房门打开一小半，确定安全后，才完全把门打开，向门外的阿纳斯塔西老爷子和端着一锅粥的人形苏珊娜颔首致意。
“早上好———已经把行装都是收拾好了吗？”
“早上好。”侧转身看一眼身后站起身来的“莉莉娅”，贝科夫抬手擦掉自己嘴角的食物残屑，微笑着说出了他们今天的行程，“我们想早些赶到阿雷格杰尔，就不多叨扰了。”
看着将要再度背上行囊的两个孩子，阿纳斯塔西眼中闪过一丝担忧。
“你们有事急着离开，我也不便多挽留。”让苏珊娜将稀粥放到客厅的桌子上，老爷子看着眼前并不算高的小伙儿，诚恳地说出了他的请求，“不过在你们离开前，我想麻烦你帮个忙。”
无论是在过去，还是在这样的世界，他的年纪都已经算是非常老了。不发生意外的情况下，没有人可以照顾自己的儿孙一辈子，他当然也不例外。
“请说。”
“我想拜托你把帕维尔和纳甘捎带上，让他们和你一道去阿雷格杰尔。”尽管贝科夫从没有提过，但人生阅历丰富的阿纳斯塔西还是看得出来，他是个早当家的孩子。伸出双手，老爷子将一只金怀表塞到了少年的手里，“之后如果你们还顺路，正好同去哈达马，那个聚居地住户和商户都不少，可以换取一些有用的物品和情报。”
“您确定吗？我并不能保证什么。”
在贝科夫疑惑的目光中，阿纳斯塔西释然一笑，“啊，我当然不是盲目的信任你，或是有别的想法———小伙子，你也看得出来，我年纪很大了，说不定哪天就会离开。那时候，帕维尔和罗曼能依赖的，就只有他们自己了。”
结合两个孙子的评价还有昨晚那意外状况发生时少年的表现来看，他绝对不是什么坏人。在以后注定要涉入同时充满善良与恶意的世界前，能与这样的人一路经历磨练，对帕维尔来说，肯定是有益的。
………
当旅程的同伴增加到4人，习惯于安静中前行的两名异乡来客，不得不耐起性子，适应两名新同伴的活泼爱闹。
当然，也不是说他们讨厌这样。
“贝科夫先生，你和莉莉娅姐姐，真的是从图兰一路这样走过来的吗？”
“大部分是的。”
正式成为同行的旅伴后，帕维尔对SV-99的称谓，也随之改变了。背着爷爷年轻时用过的行军背包，他跟在贝科夫的旁边，不时问上一些出于好奇为目的的问题。
虽说这次出门不同于往常的在家附近狩猎和劳作，是趟远行，帕维尔却并没有像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那样，显露出对家的不舍。
对未知前路的好奇，让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充满了精神。
“莉莉娅小姐，你的发带真漂亮。”
“啊———那……那个……谢谢。”
之前应对纳甘搭话都非常游刃有余的SV-99，在对方提到自己发带的时候，脸一下就红了。因为天晴着没有戴奔尼帽，实在是失策。
不过，主人的所有物被人称道，想来他也会高兴吧？
“噫？莉莉娅小姐，你的脸突然变得很红啊，莫非……这是贝科夫先生送给你的？”
纳甘嘻笑着前倾身子，眯起一只眼睛盯住了她的同类，这让SV-99握在枪带上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。
无论是在与主人独处，还是在与薇拉小姐她们在一起的时候，自己都表现的很闲逸恬淡。能被人所需要，对自己来说，就是最幸福的事了。
“确实是先生的。”
别过头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纳甘，红霞飞上脸颊的SV-99，礼貌性地微笑着确认了对方的猜测。
她本以为纳甘会就此作罢，把话题跳跃式的引向别方，却不料，对方突然停下脚步，拉住了自己空着的右手。
“SV-99小姐。”
“诶——纳甘小姐你……”
闭上眼睛摇摇头，让同类也跟着停下脚步后，纳甘扶正她刚才因为倾身而有些歪斜的帽子，正色道:“我们都是人形，无论在表象上多么充满个性，但对自己的所有者充满爱意，也是理所应当的———设定上不就是这样吗？”
“唔……”
看着握住自己右手的护卫用人形，纳甘，SV-99突然感觉，自己被打了一剂强心针。尽管，自己并没有心脏。
“莉莉娅姐姐，纳甘，跟上啊。”
帕维尔的呼喊声在林地里传得挺远。
“来啦———”向前方缓坡上停下来催促自己的小主人挥挥手，心智年龄远比外貌年龄成熟的纳甘，拉着SV-99迈开了步子，“走吧，我们都得跟上自己的主人呢。”
雨后黎明里的森林，短暂的萦绕着些许雾气。尽管当地人帕维尔在前面轻车熟路的当着先导，贝科夫手中的AK-103步枪依然处在随时待发状态———白桦站的毒雾，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。
“贝科夫先生，这是我们家的菜地。”
“长势不错……比我们那边好。”
离开猎人之家向北大概一公里多的林地间，有着一片被栅栏围起来的土地。为数不少的蔬菜和抗寒粮作物已经种下，正在西伯利亚夏季的朝阳中，舒展着它们的茎叶。
在四名旅人从菜地旁经过的时候，一道灰色的身影离开枝丫，悄无声息地划过半空，随后在帕维尔的头上盘旋起来。
“呼hooooo———”
“鸮。”
当帕维尔发出呼唤，乌林鸮扑腾着翅膀停止盘旋，落到了救命恩人的手臂上。
这个时间点儿，对于夜习性鸟类来说，约等于人类的入夜时分了。如果帕维尔他们没来，乌林鸮该是要闭上眼睛，开始打盹儿了。
“hoo——”
“辛苦了。”伸手在鸮的头顶上轻抚一下，在它歪过头盯住纳甘的时候，帕维尔从衣兜里摸出一块肉干，送到了鸮的喙边。
翅膀的扑棱声中，得到奖励的乌林鸮叼着肉干飞上了树梢。
看着木栅栏附近的啮齿动物残骸，贝科夫默默地点了下头。这菜地和耕地的状况能保持不错，耕作者、栅栏还有鸮，都出了大力气。
“我现在明白，你为什么说它不是宠物了。”
“嘿嘿——是乌林鸮帮我们在夜晚的时候，守护着这些土地呢，贝科夫先生。”
告别休憩的乌林鸮和苏醒的土地，四名旅人继续上路，在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下，踏上了一条几乎被泥泞所覆盖的老公路。
虽然不清楚这条路通往何处，但贝科夫知道，他们是在往北偏东方向走。
当充满野性的河流奔腾声从隐约逐渐变得清晰，湿润的空气透过并未全封闭的面具进入鼻腔，用它们的方式告诉少年，四位到乌达河河畔了。
“帕维尔，这条路比较近吗？”
目的地在东偏北方向，而河流的流向，也刚好与之相同。
四个人的话……
“不是最近的，但沿着河岸走路况更好，也不大容易在树林里迷路。贝科夫先生，你是担心河里也有突变生物吗？”
站在河边，帕维尔做出了合理的解释，并且表达了他的疑惑。
“不，我们还从未收到过类似的报告———如果有的话，正好可以见识下。”将手里的AK-103倚到旁边的树墩上，贝科夫侧转身，向走在最后面的SV-99招了招手，“既然已经到河边，也没必要步行了。”
在帕维尔和纳甘的注视下，“莉莉娅”快步跑过来，乖巧地转过身背对贝科夫，让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半米长的棱柱体。那棱柱体用密封袋包着，看起来沉甸甸的。
嘱咐帕维尔和纳甘待在原地后，贝科夫让SV-99拿着AK-103，和自己一起下到了河边。这个重约10公斤的棱柱体，是离开图兰往东探索的时候，游少校特意放在空投补给里捎给自己的。
记得当时少校说过，这东西很适合在水网密布的地区使用。
“99，看着四周。”
“遵命，先生。”
双脚踏上鹅卵石河滩边缘的同时，贝科夫稍微回忆了一下空闲时看过的，这棱柱体的说明书。严格来讲，这种东西，算是一次性消耗品。
打开密封袋将里面的圆柱体取出，拽着启用线放到因为进入丰水期而径流量激增的乌达河，确信周围没有尖锐物体后，贝科夫发力拉开了启用线。
“好像是什么化学反应来着？”
伴随着“噗”的一声轻响，棱柱体自动充气并展开，在河边“变”出了一艘长宽240*110厘米的充气艇。理论上，这艘墨绿色的小艇，能承受300公斤的载重。
当船体成型，原本拽在贝科夫手里的启用线，成为了牵引着它，防止被水流冲走的安全绳。线是挺细，不过还挺牢靠的。
向警戒的SV-99打个手势，让她过来抓住安全绳，贝科夫拿回自己的AK-103，率先上到了船里。这充气艇里面预制有两支工程塑料制作的折叠手桨，拉伸开以后，还是有一米来长。
“99，往外边放些。”
“嗯。”
人形少女依言往前走了两步，以便让安全绳延展的长度，足够与小艇往河中漂流的距离相符。在她的注视下，人类少年坐到小艇正中用手桨往石滩一撑，艇身便随之漂向河道，缓缓向下游行去。
如果没有帕维尔他们，乘坐着小艇的，就只有自己和先生，那……
“99，把我拉回去。”
“啊——好的先生！”
将那些胡思乱想扔到情感模块之外，SV-99依言发力后退，把小艇拽回了岸边。河面上还有些雾气，但阳光很快就会把它们驱散。
看着靠岸后仍在艇里来回走动摸索乘坐姿态的主人，SV-99不禁有些想问：SV-98小姐，曾经也是这样和先生一起，在原野中同行吗？
能回答她这个问题的人就在眼前，但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。
“99你看着小艇，我去叫帕维尔他们。”
“好的。”
简短的测试后，已经得出结论的少年拿着武器回到岸上，径直向先前灌木丛生的那个矮坡走去。帕维尔他们待在那个位置，对四周的观察要比河滩这边好得多。
然后，不出意料的……
“哇，贝科夫先生，你是会变戏法吗？凭空弄出一艘船来！”
“只是艘充气艇，就是刚才那个棱柱体生成的。”
费上几句口舌向男孩儿解释清这小艇的来历后，贝科夫拿着武器和船桨第一个坐了上去。小艇从前往后能坐四人，他将背包放下当做凳子，坐在了第二个位置。
虽然身高才一米六出头，少年的体重，却已接近70公斤。
“先生，四个人没问题吗？”
当帕维尔也学着贝科夫的样子登上小艇，把背包当做坐凳放好占住第三个位置，还在岸上抓着安全绳的SV-99，看着即将登船的纳甘表示出了她的担心。
与纳甘的数据交互显示，她的素体重量为41公斤，自己的重量则是45公斤。俩人形加起来几乎就占了小艇承重能力的三分之一。
小艇标准载重是300公斤，也许能超载点儿？
“应该吧。”
当贝科夫说出这话的时候，纳甘已经坐到小艇上。不过按照贝科夫的要求，她和帕维尔都是面朝船尾坐，以便警戒后方。
当然，少年并不指望这个护卫用人形的火力，能起到什么压制性的效果。
“莉莉娅姐姐，快上来，我们起航啦。”
“莉莉娅，来，坐我前面。”
当主人向自己伸出手，SV-99察觉到脸颊又变得滚烫而绯红。在侧过头来看自己的帕维尔和纳甘发现异常前，情感模块释放着复杂信号的SV-99抓着安全绳疾步踏过河滩，把背包放到身前的同时，翻身坐进了小艇。
呜啊啊，真幸运，主人的防弹衣是带护裆的。
“好了各位，我们出发了。”
当蹲坐在自己前方的SV-99把安全绳收进小艇内，因为坐着背包，视线比她高上一些的贝科夫，用船桨顶住石滩，把小艇推离了临时停靠点。
在河水的带动下，他们很快就自然而然的漂流到了河流中间。
“贝科夫先生，按现在这速度，我们要不了一小时就能抵达阿雷格杰尔。”
看着两岸郁郁葱葱的林木，把两只桨合在一起当一支用的贝科夫，眼底闪过一丝担忧。乘船顺流而下确实既省力又快捷，不过若是遇到袭击，他们几乎没有规避的可能。
不过这个季节还算好，至少弃船逃进水里也不至于分分钟冻僵。
“11公里左右的距离，挺快了。”
“诶嘿嘿，毕竟是丰水期，水流要快一些嘛。”
自己背后坐着的猎人男孩和他的护卫人形一样，没什么火力输出，真要是遇袭，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把他踹进河里。噢，说起被动防御的话，99的背包里面有凯夫拉夹层，倒是可以挡在小艇前头当做避弹板。
这样想着，贝科夫暂时收起船桨，伸手拍了拍前方人形少女的肩膀。
“莉莉娅，拿着它，把你的背包架到船头。”
“啊，好的。”
将原本放在自己双腿上的AK-103塞到SV-99手里，接着从背囊底袋里拿出PP-19，确信自己这艘艇的正面火力输出可以稍微应付些小麻烦后，少年拿出PDA举过头顶，拍了张照。
等到安全的地方，可以架起通讯器，回传给图兰或是玛纳斯。
“贝科夫先生，不介意的话，能允许我唱首歌吗？”
“嗯……”
当纳甘的声音从后方传来，正看着河岸右侧一艘搁浅渔船观察的贝科夫，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。唱歌啥的……
从坐进小艇那刻起，纳甘因为能和很少亲近的自己小主人挤到一起，就变得很高兴。顺流而下的过程里，一些东西，也唤起了她并不算遥远的回忆。不过因为涉及到主人的一些隐私，她并没有办法直接表达出来。
“可以吗？”
“仅限我们四个听到。”
“没问题———谢谢贝科夫先生。”
看着从船底溜到后方来的河水，纳甘拿起与自己同名的佩枪，在云图中调出那遥远歌曲的数据，清了清嗓子，开始低声的歌唱………
………
在黎明
你的脚步牵绊着露霜
如影随形
是那狂乱的风
走在充满了陌生的时光
一步步细数受过的伤
看不尽
那漫漫无常
.
如何相信
真的能相信吗
门前这条小路就能通向安宁的家乡
它的平坦像丝绒在歌唱
跌宕时却也不声不响
稀嘘着
在林中回荡
.
当黎明还披着轻轻的纱
当湖面上还燃烧着红霞
此刻的无声都喧哗
大地被光芒照得暖洋洋
成熟的苹果却一声不发
这里的黎明静悄悄
.
一颗心呀
一颗热烈的心呀
怎会在泥泞的雾中
模糊最初的方向
为它寻找那灿烂的曙光
来把真诚的生活点亮
恋人啊
在远处张望
.
当黎明还披着轻轻的纱
当湖面上还燃烧着红霞
此刻的无声 都喧哗
大地被光芒照得暖洋洋
成熟的苹果却一声不发
这里的黎明 静悄悄
.
大地被光芒照得暖洋洋
成熟的苹果却一声不发
这里的黎明静悄悄
………
………
太阳高挂到天空上的时候，顺流而下的小艇载着贝科夫四人，抵达了阿雷格杰尔地界。公路旁那块防腐材质的路牌，依然还在履行它的职责。
小艇在一个水流平缓的浅滩附近靠岸，SV-99把背包挂在身前，拿着AK-103第一个登上了河滩。等到帕维尔和纳甘也相继登岸，贝科夫一手拿PP-19，一手抓着背囊，最后一个下了船。
他们这趟水路旅行，花费了大概五十分钟的时间。
“异样？”
“安全，先生。”
贝科夫和SV-99过于简短的交流在帕维尔他们看来，着实有些不正常，但两人并没有丝毫改变的打算。将背囊背起，再给PP-19接上系带，贝科夫把冲锋枪斜挂到腰侧，向盯着自己的小猎人招了招手。
“看样子我们来得正是时候。帕维尔，搭把手。”
“纳甘，跟我来。”
两个男孩合力将充气艇抬起来藏到一个灌木丛后面，SV-99和纳甘则先行一步去到公路边，借着路肩做掩蔽，警戒并观察起附近的地形状况来。虽说阿雷格杰尔是一个人类聚居地，但这并不意味着，它的周边会有多安全。
双手握持着属于先生的自动武器，SV-99警惕地扫视着她负责的120°扇形面。这沿河靠近水源的地方，却并未发现太多野兽的活动痕迹，足以证明阿雷格杰尔的居民们，时常出来清理门庭。
“9…莉莉娅，轻装。”
“遵命，先生。是要潜入吗？”
贝科夫带着帕维尔从河岸边赶过来的时候，人形女孩缩回到足以遮蔽她的灌木后面，将AK-103递向了她的所有者。不过意料之外的，主人摇摇头，示意她继续使用这支武器。
“只是以防万一。”
在帕维尔疑惑的目光中，SV-99从她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帆布袋，接着将一些他从未见过的东西，从背包转移到了布袋里。从贝科夫接过布袋时的动作来看，似乎并不重。
“贝科夫先生，我和纳甘一起去吗？”
“不，在这儿等我们。”看了下还算宽敞的公路，贝科夫已经在心里写好计划，“看着物资和小艇，如果我们半小时内没回来，你就生堆火，烤起浓烟。”
“唔啊———好重。”
将二十多公斤重的布袋塞给帕维尔，再将“莉莉娅”的SV-99交给纳甘，贝科夫向自己的同伴招招手，迈步走上了公路。他的背囊此刻和SV-99的背包一样，也基本没装什么物品。
隐藏充气小艇的时候，贝科夫就将自己的夜视仪、PDA、镭射导引装置，还有那些明显是正规工厂大批量生产出来的补给品，从背囊里取出来放进了艇里。
如同野兽一般对危险的敏锐感知，让他选择了这样做。
………
数分钟后，贝科夫二人沿河岸公路行至阿雷格杰尔。看着由砖石和圆木垒砌成的绕镇护墙，少年明白，自己和SV-99百分之九十已经被哨兵套进武器的准心里。
唔，看地面上的痕迹，这城镇似乎时常有载具出入。
“什么人？”
二人行至护墙间那金属材质的栅栏门前约20米的时候，门旁哨塔上的民兵终于出声了。实话说，贝科夫的装束，着实是有些令人不安。
停下脚步，看着哨塔上据枪警戒的哨兵，贝科夫抬起空着的右手，示意他没有敌意，“我们是来自图瓦的邮差，在阿纳斯塔西大叔那里得到指路后，找到这儿来的。”
“是吗？那我问你，他家的人形叫什么。”
“一个叫纳甘，一个叫苏珊娜。”
给出答复后，贝科夫看见哨塔上的两个民兵低声交谈了一阵。隔得太远，即便是他也听不清，不过一旁的SV-99通过读唇语，把他们交谈的内容了解了个七七八八。
看起来，他们没有生疑———毕竟不是熟人的话，一般不会把人形也介绍给对方认识。
“原来是阿纳斯塔西大叔的朋友，稍等，我们这栅栏打开起来比较麻烦。”
一名哨兵从哨塔下来打开镇子的大门，还留在哨塔上的那名，则放下武器向贝科夫他们友好地做了解释。
当栅栏大门往两侧打开，被允许走近的贝科夫和SV-99，看着里面五米见方，足有两人深的大陷坑，暗自吃了一惊。如果情报侦查不充分，从正面强攻的入侵者，绝对会因此吃大亏。
在贝科夫思量着何种威胁才会让阿雷格杰尔做出这种防御陷阱之际，陷坑对面的民兵转动摇杆，像放下吊桥似的，搭过来一条消防队用的折叠梯———上面覆盖有木板，通过的时候倒不必特意去踩梯节。
“谢谢。”
和SV-99相继通过“吊桥”后，贝科夫从衣兜里拿出一包图兰产的土制手工卷烟，向替他开门架路的民兵递了两支。
接过香烟，那民兵向贝科夫询问了一些问题。确认二人是有要事后，他叫住一个正巧经过的同伴，让他顺路带着二人去镇中心。
于是，在一名阿雷格杰尔民兵的引领下，贝科夫和SV-99沿着杂草丛生的街道穿过半个城镇，抵达了所谓的镇长办公室。
“咚咚咚———”
“门没关，请进。”
将虚掩的门推开，民兵站在门口，向里面正处理文件的领袖敬了个礼，“镇长，有两位来自图瓦的拜访者。他们自称是由阿纳斯塔西老爷子指引至此的。”
站在门外，贝科夫和SV-99听见屋子里传来了椅子挪动的声音。片刻之后，一个披着熊皮大衣的男子走了出来，他的头上还系着绷带。
“镇长先生你好，我叫贝科夫。”短暂的对视后，贝科夫先向对方微微倾身致意，表达了友好，“这是我的同伴莉莉娅。我们从图兰来。”
“您好。”在对方目光扫过来的时候，SV-99也倾了倾身。
“我是阿雷格杰尔的代理镇长，阿穆尔。不知二位远道而来，有何贵干？”
名为阿穆尔的壮硕男子摆摆手，一旁侍立的民兵便离开此地，去做他自己的工作了。尽管刚刚经历了巨大的变故，镇上的人们依然在各自的岗位尽职尽责。
摘下防毒面具，贝科夫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：“给阿克夫先季先生带来图兰自治委员会主席谢尔久科夫的问候，同时，也是希望阿雷格杰尔方面，能帮我们找寻一个人。”
“哦，这样啊……进来说吧。”
在得到对方允许后，贝科夫和SV-99先后步入了这间镇长办公室。
出乎少年意料的，屋子里并非只有阿穆尔一人———在办公桌两旁，还侍立着四名全副武装的民兵。其中一个，似乎是人形。
当主客落座，贝科夫从衣兜里取出信件，递给了一旁侍立着的民兵。
“这是介绍信，还请镇长先生你过目。”
在少年的注视下，那个疑似是人形的民兵走过来接过信件，在信封上摩挲一番后，转交给了代理镇长阿穆尔。尽管已经是夏季，这屋子里仍有些冷。
“哈哈哈哈哈—————”
危机感在心头扩散开的时候，那个披着熊皮衣的男子大笑着站起身，没有将介绍信放回信封还给贝科夫，反而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撕掉了信。
看着被撕成碎片的信纸洒落一地，贝科夫身体紧绷起来，做好了侧滚翻同时据枪开火的准备。屋子里算上阿穆尔也就五个人，如果99能拖住一到两个……
不，不行。
看到两边将手搭到武器握把上的民兵，少年否定了这个危险的想法。即便自己和99顺利地把他们都解决掉，这大白天的，也不可能从阿雷格杰尔突围出去。
保持住冷静，贝科夫盯着阿穆尔质问道：“镇长先生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看着眼前恼怒但不失理智的少年，阿穆尔将熊皮大衣扔回椅子上，搓着手冷冷一笑，“嘿，贝科夫先生，你真的还完全不清楚伊尔库茨克州现在是什么样子啊———看在谢尔久科夫的面子上，我留你一条小命。把武器和背包留下，你们可以离开了。”
他当然不想留下隐患，但是，就这么直接动手，难保他们隐藏在外的同伴报复。毕竟，从图瓦逃亡过来的那个技师，透露过克孜勒冬季曾爆发一场激烈的冲突———那种规模，绝对不是自己这小小的阿雷格杰尔，可以承受的。
“………”
贝科夫沉默了一会儿。
他并不想轻易放弃抵抗，但现在这种状况，似乎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———啊，果然还是在身上带个小型核弹最保险了，只要对面识货，绝对不敢动你。
“先生，我们怎么做?”
耳麦里传来SV-99通过心智云图直接发来的声音时，贝科夫摊摊手，选择了妥协。在阿雷格杰尔民兵们的警惕的目光中，他将自己的PP-19冲锋枪取下来，放到了地上。
…………
“贝科夫先生，你们怎么……”
当被缴械的贝科夫和SV-99回到河边的时候，帕维尔和纳甘刚刚堆砌好一打干柴，掐着时间打算点呢。他们这一来一回之快，甚至都没花掉半小时。
从纳甘那里拿过SV-99交还给“莉莉娅”，贝科夫防毒面具下的双眼变得非常冷漠，“这个聚居地的领导者换了，不再是友好的了。”
自己从来不想惹麻烦，但是，也不怕惹麻烦。
从小艇里拿出PDA，身上只剩一把匕首还算制式武器的贝科夫，拨通了紧急通讯用的号码，“这里是探索者R-1069，贝科夫·卢，请求物资快速投送。完毕”
看着挂断通讯后坐到小艇上清点剩余物资的主人，SV-99的心智云图出现了一种名为“害怕”的数据流。今晚，他的双手，恐怕又要沾染鲜血了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
又下雨了。
将手臂探出塑料薄膜搭成的小棚，SV-99让自己右掌触及冰凉的雨水，感受了一下伊尔库茨克初夏清爽的夜。啊，还是先生不温不凉的手握着……
“少接触为妙。”
“诶———啊……先生你回来了？”
主人突然从雨棚侧面绕过来，因为被嘱咐不必警戒而关闭了不少感知组件的SV-99，不由得惊了一下。幸好设计师“父亲”没给自己预设爱自言自语的特质。
“这里雨水的辐射值，要比图瓦高很多。”
将新获取的背包和武器卸下来放到临时搭建的雨棚里，贝科夫摘下防毒面具，到蹲坐着的SV-99身旁站定，动作非常轻缓地脱下了斗篷式雨衣。刚刚入夜，借助四周的自然环境光，他还能大致视物。
拧开水壶盖，再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小瓶子，贝科夫按规律服用了抗辐射药。
“抱歉先生，我没注意到……”
“下次补给，我会申请一个辐射监测模块。对了，一会儿你……”
别过头看着怀抱武器仰视自己的SV-99，正打算把之后计划概述一遍的贝科夫，突然沉默了下来。他在她如同蓝琥珀一般的眸子里，看到了名为祈求和哀伤的东西。
他明白，人形和人类不同，它们大多天生“善良”。
“先生，能不能……不要杀人……”
看着眼前对自己稍后可能要做之事进行质疑的人形女孩，少年的脸上没有露出不悦。收起水壶和药物，他侧转过身半跪下来，让双眼与对方处在了同一高度。
“99，这种事没有完全对错的———你不用去思考那么多，会烦恼的。”
“先生……唔——”
那只不温不凉的手，又一次按到了头顶上。而且还揉了揉……
“准备好了？”
“是……是的先生！”
在主人将手挪开的同时，人形少女抱紧武器，重重地点了两下头。
…………
“贝科夫先生，快到饭点儿了，你们要去哪儿？”
看着怀抱一锅野菜的纳甘，为了行动方便而没穿雨衣的贝科夫，抬起手中的武器晃了晃。他接受了阿纳斯塔西老爷子的委托，自然会照看着帕维尔，不过，他并没有承诺自己会做什么好榜样。
戴上防毒面具，少年也不等自己的同伴，径直就步入了漆黑一片的森林。
小猎人以后注定要涉入这同时充满善良与恶意的世界，而自己能做的，只是用行动告诉他，这是活下去的方式之壹———当分道扬镳的时刻到来，他能依赖的，就只有他自己了。
“纳甘小姐，帕维尔小兄弟就拜托你了。”
“莉莉娅小姐你也要去吗？”
戴上主人刚刚交给自己的轻量化头盔，SV-99拍拍手中的武器，做了肯定的答复———遭到未注册身份的人类武装抢劫，对所有者专属护卫协议生效，对人攻击权限已解锁。
向纳甘嘱托一句“灯火管制”后，森林警用人形SV-99为了跟上主人的步伐，单手提枪快速奔跑了起来。
【高能粒子电池电量剩余：83％】
…………
“唰———”
灌木被拨开发出了轻微的声响，但在夜雨淅沥的掩盖下，这完全没有引起有心人的注意。黑暗中，携带“致命危险”的邮差，悄然接近了目标。
黑暗是他的坏脾气朋友。
“老头子总是教导我，不要过分依赖高科技装备。”将夜视仪调至微光模式，少年邮差跨过因为系挂上雨珠而显形的绊索，接着蹲身停止前进，把手放在了那上方，“但我明白，人类能有今天，就是因为善用工具。”
提示SV-99跨过那不易察觉的陷阱后，贝科夫站起身继续打头，很快就抵达了森林的边缘。
白天的时候，他带着空投下来的电子望远镜和三旋翼无人机泅渡到河对岸，登上那座数十米高的石山，对阿雷格杰尔进行了数次隐秘的瞭望和空中侦察。
“先生？”
耳麦里传来SV-99询问声的时候，贝科夫已经拨动AK-15的快慢机，将之调至单发模式。他会感到抱歉，但是并不会停止自己的所作所为。
“我授权你开火。”
加装了消音器的突击步枪在黑夜中轻轻地颤动了两下，数十米外护墙上侧对少年的那个守卫，就那么丢掉了小命———他还正和数米外的同伴聊天呢。
几乎在主人开火的同时，SV-99也扣动扳机，在一秒内将三发.22亚音速弹送进了另一段护墙上那个哨兵的脖子。这些民兵性质的武装人员，颈部都没有防护。
“安全，先生。”
“掩护我。”
解决掉可能会阻碍自己渗透进阿雷格杰尔的哨兵之后，贝科夫脱离森林灌木的遮蔽，在SV-99的掩护下疾步跑过护墙和林地之间充满陷阱的空旷带，击发缆绳枪，让攀岩爪扣住了护墙顶部的木质垛墙。
确信足以承载自身重量后，贝科夫抓住缆绳手脚并用快速攀上护墙，接着一个闪身躲进了煤油灯制造出的阴影里———有人来了。
没办法啊。光亮会给人带来安全感，但是栖身在黑暗中的威胁，却能借此更容易的发现你、观察你，并最终在你懈怠之际……
“伊万大哥？”
来人的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童音，想来年纪不会太大，但是自己的现状不被允许出现一丝失误。所以，没有留力的可能，只能痛下杀手。
将自动步枪放到脚边抽出短刀，少年屏住了呼吸———耳朵告诉他，围墙内约50米的地方，正有四五个人正在骂骂咧咧的打扑克。
他们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，但是他们不够明智的领导者，替他们带来了隐藏在黑暗中的祸患———壹个打算拿回自己自己行囊的“邮差”。
“诶？伊万大哥原来你在这儿偷懒打瞌———”
借助黑暗的掩蔽以及对方雨衣兜帽造成的视野死角，贝科夫在其发现哨兵尸体的瞬间暴起出手，左臂勒住脖子往怀里带的同时，右手反握的短刀悍然刺出，贴着左护臂一下就戳进了对方的颈部大动脉。
在对方进行挣扎前回力复刺时，他感觉有温热的东西喷溅到了手上。
“哐———”
利刃刺进喉咙难以发出声音，还被死死勒住脖子，在短短几秒的垂死挣扎过去后，无辜的少年彻底安静了下来———借助这个避雨亭垛墙边的煤油灯灯光，凶手看到他杀害的人，在最后时刻将一个容器甩到了地上。
从碰撞时的声响来判断，那是一个铜壶。
在被持有者抛出翻倒后，装在里面的牛肉汤随即淌了一地，让人食欲大增的香气四散开来。但很快，温热的血水就盖过了它。
“抱歉……”
这顿美味，注定不会有人能再享用。
“先生？”
耳麦里传来99的声音，贝科夫将短刀送回刀鞘，按下回话钮命令道：“快上来，我们应该有20到30分钟。”
这孩子带着宵夜过来，肯定是受人嘱托。这也就意味着，托付他带来宵夜的人发现异常之后肯定会来这边找寻———这可比哨兵们定时通讯报平安导致的暴露，快多了。
“啪嗒———”
SV-99从缆绳处攀上来的时候，贝科夫已经将两具尸体拖到阴影里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拖拽的时候，他刻意没有去看那与他年龄相仿的送餐者的脸———是因为滥杀无辜的愧疚？亦或者，是害怕看到那份在地铁站时看到过无数次的，绝望？
凶手不知道，受害者也不知道，也许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老天爷和上帝知道。
但他们不会告诉自己———至少现在不会。
“从白天那条街右侧的巷子穿行，没问题吧。”
“我的云图已将路线载入完成，先生不必照顾我，尽最大速度前进就好。”
“好。”
向自己的人形搭档点下头，少年拿起之前放到地上的AK-15，从那个受害者少年来时的楼梯疾步走下护墙，一眨眼就消失在了阿雷格杰尔城镇照明带来的阴影中。
………
年久失修，让屋檐水槽已经无法再完全导引雨水，很大一部分从各个豁口处逃出，被风吹着，胡闹似的洒在窗边、墙角。
“先生，我们不去找包裹吗？”
蹲伏在仍旧透出光亮的窗户下，听到人形女孩问题少年，向她打了个否定的手势。
从离开护墙到现在，已经过去近10分钟。按照常理，随时可能被发现的他们，应该抓紧时间尽快去找到被抢走的东西，然后溜之大吉。
但作为决策者的贝科夫，却选择蹲伏在这里，毫无意义的等待着。
“我明白了，先生。”
转过身，SV-99利用佩戴的夜视装备，看住了他们的后路。
先生的命令总是正确的。
“汪———”
和人类不同，人形对于时间流逝的感应是恒定的。当不远处传来狗吠，预示着有人从那门前经过时，SV-99将手指搭上板机，让装备夜视狙击镜的同名武器对准了巷口。
万幸的是，那人从岔道口出来后，拐去了巷子另一边。
“先生，已经过去十七分钟了。”
背过右手，少年在人形少女的背上轻轻点了两下，示意他明白。
尽管还在下雨，而且隔着窗户，敏锐的听觉仍让少年能把里面那些人的对话听个七七八八———他们正在讨论对隔壁人类聚居地发动袭击的事宜，而且马上就要讨论出结果了。
和阿雷格杰尔相反，隔壁聚居地哈达马的住民，是女多男少。
迅疾而无声地移动到前方三米多的另一扇窗户边，贝科夫抽出匕首，缓慢地将并未完全关实的推拉式窗户往侧面撬开了一点儿。透过那一丝缝隙，他看到正处在光亮中的，那个城镇领袖。
…………
“哈，看起来过不了几天，就能解决男女比例失调的问题了。”
尽管城镇的哨兵们发出了遇袭警报，阿穆尔依然没有太在意，只是让负责夜间警备的民兵队长带人去处理，自己则返回了住处。
今天说服摇摆不定的中间派，迫使反对派们做出让步，以及制定对哈达马的攻击计划，没有哪一样是不费心力的。他非常累了，现在最想做的，就是好好睡一觉。
“咔嗒———”
习以为常的用钥匙打开房门，走进屋子按亮灯的同时把门带上，阿穆尔一边脱鞋，一边打起了哈欠。他并没有注意到，地上那几个带着水痕的脚印。
“你和黑山的家伙们一样。”
“什么人？！”
短短十个字，却像电击一般，瞬间撵走了所有睡意。尽管惊愕万分，在厉声呵斥对方的同时，阿穆尔依然条件反射般的将右手伸向腰间，握住了他的武器。
不过，在镇长先生从枪套里抽出他的斑蝰蛇之前，隐藏于阴影中的少年悍然出手，一记弓步冲拳直击其脖颈。他可完全没留力。
“嘭”的一声，踉跄着连连后退的阿穆尔撞到了门上。
喉结处遭到重击，没能拔出武器的阿穆尔跌坐在地，捂着自己的喉咙痛苦的抽搐着，几乎要窒息。他最大错误，就是没有让自己的警卫跟着回来。
“阿穆尔先生，从战术层面来说，你的计划很不错。”
当戴着防毒面具的少年出现在视野中向自己搭话，疼痛稍稍缓解后开始思考如何求救并施展反制措施的阿穆尔，猛然发现对方身后，还站着一名手持狙击步枪的少女。
她的枪瞄着自己的右手。
“咳啊——你们想要……”
“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，你却想夺走它。”
少年并没有打算多给阿穆尔说话的机会，在对方惊恐绝望的目光中，他拨开加装上消音器的PP-19保险，接着扣下了扳机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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